李盼见我发愣,不耐烦地撇了撇烟灰,扭头就走:「不跟算了,你就留在这家换彩礼吧。」
我顿了顿,赶紧追了上去,拉住了她揣在口袋里的胳膊。
她脚步明显一顿,然后不屑地哼了一声,任由我拉着。
她的手,温暖而有力,是我不曾感受过的温度。
我们娘俩,依偎着,消失在清晨的冷风中。
我坐在镇里招待所的床上,看我妈抽烟。
真的,不夸张,她一根接着一根照死了抽,地上掉了一地的空烟盒。这屋里现在烟雾缭绕,整得跟仙境一样。
我被呛得咳嗽了几声:「妈……妈妈,别抽了,抽烟对身体不好。」
她不说话,只斜躺着目视前方。
我晃着两条腿,不敢说话,心里暗暗地问系统:「她到底有什么愿望?」
系统还是不理我。
没辙儿,只能问问了。
我又咳嗽了声,怯怯地起个话题:「妈妈,你这些年去干什么了呀?」
她瞥了我一眼,烟头在床边掸了掸:「卖。」
我愣了愣,不敢吱声了。她不看我,把烟放进嘴里:「这些年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妈是外头卖的?」
说过,当然说过。我无数次在养父母的谩骂和村里人的调侃中听说,你妈是个破鞋,你是个野种。但是没关系,我知道她是个什么样的人。我一直都记得。
「呵。」李盼冷笑了一声,「我跑出去之后,数数全身上下,一个子儿一张证件都没有,只有一张漂亮脸蛋。」
「打黑工挣得太少。我选了来钱快的。」
我咽了咽唾沫。李盼不是这样的人,她即便从小被侮辱被打骂,不被当人看,也没有放弃过自尊。她一直憋着一股气,希望通过学习改变命运。
我的出生,摧毁了她的信念。
「妈……妈妈,你都去了哪里呀?」我硬着头皮,继续问她。
「先是在南边,后来跟叠码仔去了澳门。」她枕着小臂,自说自话一般,「后来跟人去过东南亚,泰国缅甸金三角都遛过一遍……回大陆以后又开店做了些生意。」
她看我脸上由惊讶到呆滞,嗤笑一声:「我跟你说这个干什么,你又听不懂。」
李盼掐灭了烟,翻身下床:「你饿了吧,我带你去吃饭。」
我跳下床,追在后头问:「妈妈,你回来是有什么事要做吗?」
她脚步一顿,回头看我:「问这个干什么?」
我缩了缩脖子:「我觉得这里的人……对你不好。」
她的眼神落在我脸上,似乎在上下打量。过了一会儿,她转身披上大衣:「走吧,去吃饭,然后我给你买身像样的衣服。」
我跟着李盼到了楼下一家面店。
李盼叫了一大碗牛肉面,端到我面前,然后在我对面坐下:「吃吧。」
我看了看面,又看了看她:「妈妈,你吃什么?」
「我不饿,」她朝我的碗努了努嘴,「你吃吧。」
我热泪盈眶。不知道李盼是真不饿还是经济紧张,满满一大碗面,她只给我一个人吃,自己一口都不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