边陲。云南府。路千瑶一身孝服跪在棺材边,棺材里躺着她的祖父。祖父是在睡梦里走的,走得无病无灾。...
路千瑶等热水慢慢变凉,才起身洗漱。
洗去一身风尘后,她把包袱往怀里一抱,蜷缩着腿坐在椅子里,慢慢闭上眼睛。
困意袭来,她已入梦。
梦里,仍旧是路行。
路行教她读书,给她讲五湖四海的奇闻异事,给她酿桃花谭的桃花酿……
梦,并不长。
路千瑶醒来才发现自己只睡了两个时辰。
她愣了一会神后,放下怀里包袱,轻手轻脚的走到窗边,悄末声的推开一扇窗。
“!”
路千瑶瞳孔骤然扩大。
院子里,不知何时多了七八个护院。
这些护院怀里抱着刀,蜷缩在屋檐下,正闭着眼睛打磕睡。
这都备上刀了?
路千瑶无声冷笑。
……
沈总管心里藏着事,一夜没睡安稳。
挨到天微微亮,他穿戴洗漱好,想着老爷昨天晚上睡在书房,打算先去书房瞧一眼。
刚到院门口,脚还没跨进去,抬头冷不丁看到一个人的背影。
沈总管差点没疯。
她怎么会在这里?
“你给我站住!”
路千瑶也没料到沈总管这个时候会来。
沈府太大,她摸着沈道之的书房,耽误了好些时间。
转过身,眉毛微微扬起,路千瑶脸上丝毫没有被人抓包的尴尬。
沈总管恶狠狠的盯着她,“路姑娘,这地儿可不是你能呆的,想要银子,就跟我来!”
路千瑶勾勾唇,不仅没跟过去,反而大步往书房走。
沈总管只觉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,赶紧冲过去拽人。
刚拽住一条胳膊,只觉得膝盖处一痛,还没看清是怎么一回事,人已经扑通跪下去。
“路千瑶!”
沈总管疼得破口大骂,“你可别敬酒不吃,吃罚酒。”
“一大早的,沈总管想让谁吃罚酒呢?”
温润的声音在院门口响起,男子走进来,一身天青色直裰,整个人如朗朗明月。
路千瑶掀起眼皮,目光略一扫过便收了回来。
那男子的目光却留在了路千瑶的身上。
这姑娘他从未见过,哪家的?
“一大早的,大爷怎么来了?”沈总管挣扎着爬起来,蹬蹬蹬跑到沈而立跟前。
“听说父亲昨儿在书房歇着,我过来看看。”
沈而立沉吟片刻,“这位是……”
沈总管急得冷汗都冒出来。
一边是老爷的交待,一边又是长子长孙,未来沈府的当家人,哪边都得罪不起。
他心机一动,忙道:“一个打秋风远房亲戚,嫌昨儿拿的银子不够,大爷不用理会,交给老奴处理就行。”
沈而立狐疑地看了路千瑶一眼,“姑娘如果嫌银子还不够的话,可以和我说。”
“我和你说不着。”
路千瑶没时间再耽误,转过身,对着书房门。
“沈道之,你生父的确是在你一岁半的时候病逝的。但是四年后,你母亲……”
门,呼的一声拉开。
沈道之脸上透着森冷的杀伐之气。
“来人,此女子诬陷朝廷命妇,满嘴胡言乱语,给我绑起来。”
“话都不敢让我说完,你在怕什么?”
路千瑶眉眼间陡然凌厉,口气中有种让人不敢轻举妄动人的冷硬。
“你母亲姓杨,单名一个慧字,一月初九生辰。永和初年,嫁给安徽府水东名士路行为继室,时年二十五岁,路行就是你的继父。”
路千瑶展开手里发黄的帖子。
“这张合婚庚帖上写得清清楚楚,白纸黑字,你还有什么话说?”
沈道之只觉得耳畔嗡的一声,什么都听不见了。
一张老脸白得瘆人。